端阳五月
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东凯】荒唐[2]》

荒唐[1]

*越写越欢喜这个平行世界。

*不要相信真爱,善用拉黑功能,然后我自岿然不动。

*一切都是我的锅,都是我的私心,与真人无关。


[2]


再见面是在新戏的开机仪式上。手捏三炷香,向天地诸神拜过三拜,便成了背靠背的生死兄弟。


在渐渐习惯新发胶味道的日子里,王凯把进组前建立的有关靳东的种种印象一点点从本尊身上剥离。或者说那些形容好似纸糊的面具,吹口气的功夫便“漏洞百出”。工作偶尔疲惫而沉闷,严肃的长官便开始变着法子振奋大家的精神,戏里的不动声色与戏外的出其不意矛盾却又毫无违和感地融于其一身。不管是否愿意承认,王凯永远是主演里最容易被逗笑的人。通常上一秒还在纠结咬字的轻重节奏,下一秒就笑得化妆师把粉饼狠狠地摁在他脸上。


气氛活动了筋骨,彼此交换了意见,只等场记一声打板。


然后一镜到底。


剧本翻过半时,这个黄浦江岸的城市已走入仲春。虽多骤雨,但毕竟是江南,新泥、雨水和玉兰的气味交织着钻进鼻腔,绵密得叫成天连轴转的人们都觉着乏力。李雪找靳东合计半天,先斩后奏给剧组放了一日假,侯鸿亮在视频那端挤兑了老友几句后也默许他们暂且偷闲。一声令下,众人皆作鸟兽状散,余下戏里形影不离的兄弟二人站在大厅中央面面相觑。


远离发胶和长款风衣的轮廓较平时软和了不少。王凯顺口喊着“大哥”,手已先一步伸出去。靳东笑斥了句“没大没小”,也任由他嬉皮笑脸地凑过来。两人勾肩搭背,骄傲地甩给空无他人的大厅一双潇洒的背影。


迷宫似的窄弄激起了王凯的活泼劲儿,靳东架着副黑框跟在后头,毫不费神就能清楚瞧见对方眸底的星星点点。大约是那些星点在作祟,隔着春日垂下的细碎雨帘,没有雾里看花的朦胧,反而让人觉得那硬挺的五官在这天地流水中朗朗润润地活泛开来,醒目灵动得很。


弄堂拐角处躲着个小音像店,门口黑板上的粉笔字被雨水拭去大半也没人理睬。推门进去,没有其他顾客,收银台后的女人暼来一眼,又自顾自地继续用一口流利的海派方言朝电话那头抱怨什么。两人倒也无意欣赏江南话里抖落出的几分婉转起伏,因为这实在是方令人意外的世界,货架上少有时下之潮流,大都是有一定年岁的作品。演员喜好影碟的本性促使他们弯腰屈膝,埋头寻觅起好片子来。


当靳东还蹲在角落挑选上译的经典译作时,有人把一张碟递到他面前。只一眼,他心头一声“哎呀”,紧着面皮试图压下些微羞意和窘迫,却仍是未料到起身瞬间的踉跄,还被对方扶了一把。果不其然,抬头便对上那好奇而促狭的眼神。


王凯把靳东手上的碟全部摞到怀中,连带那张封面是某人白衣寸头、剑眉星目的京戏造型的片子,自作主张跑去付钱。临转身前还把靳东往门口推了两步,故作神秘地丢下句“知道大哥不想被认出来”,如同天真调皮的孩童,叫靳东好气又好笑,却只能无奈地抹了把脸。


在返回酒店的路上,王凯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片子,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内心的好奇随着因交通堵塞而愈加频繁的急刹车变得迫切起来。那是一种没有由来、鼓噪不安甚至令他自己倍觉荒唐的好奇,无数种想象和描摹如同群鸟扑扇着翅膀从脑海里掠过。每当他想伸手攫住它们时,它们总能快人一步溜个没影儿,只落下几片残羽,拂得心头微痒难耐。


好不容易从前台借来播放器,待到电视屏幕上显出“秋雨”二字,曾经的主演便认命似的盘腿坐下来。王凯也没工夫理会他,只管左手托肘,右手支楞起下巴,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得极为认真。偶尔憋不住笑意,或是抛去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着就被师兄佯装恼怒地轻拍脑袋。


帷幕缓缓拉开,栀子听何鸣将那千年前《四郎探母》的故事娓娓道来。半成的武生扮相,出鞘的清脆声响,利落身形在老屋斜阳里几经回转,如刀眉峰随故事展开间颦蹙起伏。


终有一剑破空,随即又扎入成团的暧昧情愫中。


杨四郎与铁镜公主的故事因一个未发生的吻戛然而止。在栀子躲回房间、何鸣捡起剑鞘的当口,王凯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长叹。


“不知不觉,都过去十年了……”


十年前的何鸣,不,应该说是十年前的靳东,瘦削挺拔,周身都泛着清亮亮的锐气,似其所执长剑,锋芒乍现。


如今呢?


窗外的雨早已悄然散去,夕阳赶上末班车,静静在墙上晕开,与十年前它在片子里的模样如出一辙。王凯偏过头偷偷打量起靳东,他清楚地看见时间是如何在他身上留下痕迹,除去眼角皱起的细纹,曾经明显凸起的鼻骨在岁月的打磨下变得平和。可时间还是厚待他的,倘若将十年前的靳东比作一把出鞘的剑,那么如今的他就好似剑已入鞘,留得柄上镶嵌的温玉示人,有逐光的饱满与润泽,但到底令人无法忽视铜鞘敛下的锋利边沿。



后来的后来,王凯应邀朗诵一封写于上世纪的情书。短短六句,仅仅百字,满是那位自学生时代起就十分熟稔的译者的情思。起初,他惊讶于先生的婉转和炽烈,却在录制镜头开启前的刹那突然明白其中的深情厚意。


他忆起自己也曾如此想象过一个人,并终于明白那时荒唐的好奇实则出于想见的渴望。他遗憾于未能早日遇见这封信,遗憾于未能在那个春日的傍晚给对方一个拥抱,然后在他耳畔悄悄告诉他,也告诉自己:


“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哪怕只是一个兄弟之间安慰的拥抱,哪怕只是将这句话埋在心底,那么日后的种种辗转反侧和阻碍迁延也就大可不必去历经。


可若非历经了那些曲折和延宕,他又怎会明白这信中的深情厚意以及其背后的清澈见底?



*摘自《朱生豪情书全集》。以及后来翻了原文,kk念的这篇应该是拼凑起来的,但读来依旧很美。愿tag下的每一位好姑娘都开心(。

附王凯读朱生豪情书的原文:

“你也许会不相信,我常常想像你是多么美好多么可爱,但实际见了你面的时候,你更比我的想像美好得多可爱得多。你不能说我这是说谎,因为如果不然的话,我满可以仅仅想忆你自足,而不必那样渴望着要看见你了。

不要愁老之将至,你老了一定很可爱。而且,假如你老了十岁,我当然也同样老了十岁,世界也老了十岁,上帝也老了十岁,一切都是一样。

我只愿意凭着这一点灵感的相通,时时带给彼此以慰藉,像流星的光辉,照耀我疲惫的梦寐,永远存一个安慰,纵然在别离的时候。

醒来觉得,甚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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